第二十九章 栈道
我看不到黑暗的尽头，脑袋更是向生了锈似的，一点也转不动。眼前的黑色让我一阵的头重脚轻，却又硬挺着没倒。冷风刮得我脸疼，我眨了眨眼睛，浑身上下的疼痛让我逐渐清醒了一点。
我看到脚下漆黑一片，一望看不见底，木板也有些破碎，感觉颤颤巍巍的。我自己的手正死死攥着一节木头，力气使得手指都僵住了。
这又是哪？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？我咋到这儿来了？
我艰难的动了动身子，松开手甩甩，慢慢地血液像是重新活过来了。脸被冷风吹的发硬，但是入目的黑色淡了下来，我看见前方有条细长的路绕在灰蒙蒙的山石上。
脚下传来吱呀一声，我条件反射地挪动，两边都是空的，我正站在一座木头桥上……
木头桥？
我单手敲了敲脑袋，这应该是之前看到过的栈道吧……
可是我是怎么跑上来的呢？
我回头看去，身后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张牙舞爪的塔的影子，怪异的尖角被拉得很长，像是一只弓起的蝎子。
哦――难道这就是刘大说的出路？
不对啊，那其他人呢？
三爷呢？
他们是已经走了还是……
我为什么停在这儿了？
我有点懵，突然之间只剩下我一个人让我有点搞不清状况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是我跑太快了还是根本就落在后面了？之后要怎么走？
我看着那个塔的黑影，忽然一阵心悸。
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。
反正……肯定是不会再回去了。
我又追着去数栈道的尽头，这些细小的线一直通往雾的深处。一路往上，应该是能到达出口吧……脚下的木板看起来也并不牢固，破碎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。
总之，不能在这里呆着……
我慢慢往前挪动，只希望不要摔下去，这个高度要是一脚蹋错可就死得透透的了。
栈道很长，虽然我走的不快，不过悬空的地方还是有惊无险的通过了。手一摸到山壁我就稍微松了一口气，好歹是有个可以支撑的东西了。这边的栈道都有一半嵌在山岩里，虽然脚下还是虚浮，但是心理上总有个安慰，万一有意外，至少还能用得上工具。我的匕首早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，现在也腾不出手来去翻包，按照这个走法，应该……妈的，不行，还是拿个什么的好。
我又前行了一段，遇到一处凸出的山石挡在栈道下方。我把背包背到身前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让我呲牙咧嘴，背着这个包那么久，背带都几乎剌进了肩膀上的肉里。我还是把手抅了过去，借着那个微妙的，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像是月光的冷光，想翻看一下包里有什么能用的上的工具。之前，我也没有检查包里都装了什么，毕竟是三爷的东西，一路上恐怕都忘记了这一茬儿。就是三爷让我帮着装石头的时候……
等会儿，我说怎么会那么沉，我他娘的还背着块石头？！
我用手摸了摸，入手一片光滑，即便手指本来就冻的冰凉，却还能感觉到这石头上的寒意。现在自然没有办法去探究三爷为什么要拿这个东西，不过再往下翻，倒是有备用的手电、匕首，还有绳索一样的东西。在这半道儿上拣出有用的，我又把包背回去。顺着岩壁走，眼见着这栈道越来越清晰，我心里也稍微有点了谱。周围除了风声，也没有别的声响，身后身前更是空空如也，也不知道他们那么多人都跑到哪儿去了……按理说，总不会没有一丝的踪迹吧？而且连我都能跑到栈道上，他们应该更没有问题。估计是在我前面已经撤了出去。
我不由得加快脚步，马上就能出去了……
栈道绕着山壁蜿蜒曲折，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毫无规律，我起初还走的不费力，可是总觉得自己已经爬了不止一个山头了。回头再看那个大殿，只有一个朦胧的黑影，虽然那个城因为不知道哪里来的雾气看不真切，但是我依稀能够分辨出我们走过的地方。从高处俯瞰好不壮观，但是却跟我最开始进来的时候是完全两种心境了。
大约过了十多分钟，栈道已经走到了尽头，或者说是到了明显的断裂处。之前虽然也有些不稳当，但是却不妨碍行走，可这次的断裂却隔了有几米远。过去倒是能过去，就算费事儿，但是我一个人却也不怵。可是就在我寻找绳索的着力点的时候，我发现在附近岩石的阴影下还有一个洞口。黑色都融在一起，不凑近看的话还是挺难注意到的，我往里探了一下，发现这个洞口有一人多高，深下去还有很大的空间。边缘上似乎还有人工的痕迹，应该不仅仅是一个单方向的洞那么简单。我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决定进去歇一会儿。
这么长时间一直没个喘息的余地，而且我身上的伤口不少，都还没处理。等到倚着山石坐下，身上几个地方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。我把有些破了的衣服脱下来，胳膊上还有身上的刀伤、擦伤不少，血都凝固了。后背那块更是粘住了布料，好在还是能揭下来。
“嘶……”我吸了一口气，刀口深的几处皮肉都有些外翻，摸爬滚打地肯定沾了不少脏东西，在手电光下看着发黑。我在背包里找了找，还真有应急的药品，勉强能够用。这就是些小伤，我简单包扎了一下，靠在石头上突然间不想动。我刚才打量过这个小山洞，不算大，能待下十个人左右。比起那些精雕细琢的建筑简直是粗糙的不行，岩石冰凉，但却相对干燥，山洞的最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小洞，但是不像是能让人通过的大小。我现在完全不想去研究那个，甚至都不想思考一会儿要怎么办。那些复杂的事情、那些回忆我甚至都不愿意去探寻一丝一毫。我见过的死人多了，我杀过的人也不少，以前还顶着一个家国大义的名头，现在又他娘的是为了什么呢？
一股巨大的疲累笼罩着我，阴冷的气息也随着四肢往心口蔓延，一些人的脸不可控的浮现在眼前，倏忽间又消散与黑暗，只剩下一个好似正在点烟的人影……
“咕咕~~”
空旷的山洞里这一点异样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明显，何况还是我自己发出来的。我不由得低下头，老脸一红。
想…想这么多干啥，早就决定跟着三爷干了，哎呀，我们下来这里也挺久的了，饭都错过好几顿了吧？
也不知道这包里有点啥吃的？
我坐直身子又开始翻背包，里面还真放着几个干烧饼，又凉又硬。可再烂的干粮我又不是没吃过，这几块饼子已经非常好了。我三口两口解决了一块，肚子总算是不再叫唤了，然后又拿了一块慢慢磨牙。
得找三爷去啊。
三爷能在哪儿呢？是不是安全出去了？总不会还在那个楼里……
现在这种情形倒像是我被落在最后的那一个，整个古城已经回归了平静，那些可怖的牛鬼蛇神也都回到了地府。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。之前在看地图的时候我没有太认真，现在却是后悔不已。怎么就不好好看看多记一下呢？现在好了，除了模糊的知道应该往这个方向走，可是具体的出口怎么找愣是一点头绪都没有。我努力去回忆那两截地图上的线路，可除了一片弯弯绕绕，怎么也想不起细节。
我舔舔手指上的烧饼渣，还是不知道应该继续顺着栈道走还是探索一下这个山洞比较好。
先出去看一眼吧，反正山洞里的另一个洞口我是钻不进去的。
我又坐了一会儿，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，便准备起身出发。却听见风声中出现了一些不寻常，迎面直直地扑进来几个影子。
我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去，立时就开始盘算起退路，这山洞有足够的空间融我周旋……
“哎呦喂，痛死我啦，轻哩！”
熟悉的声音响起，两个扑在地上的人影爬了起来，居然是胡子和小嫩脸！
我反倒更不敢放松了，小嫩脸先前可是、可是……
“嚯！你小子倒是跑的够快的。”
还没等胡子站直就又被推得踉跄了一下，我躲开他们往洞口看去，发现几个散户径直走了进来，齐华也跟在他们后面，却完全不见刘大的人和三爷他们。
“你们、你们怎么回来了？”
我一脸惊讶地看着这几个狼狈不堪的人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怎么进来了这里。几个散户瞥了我一眼就自顾自地找地方坐下了，而齐华则是愣了一下才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，一脸的欲言又止：“……我们才出来，刚刚就属你小子跑的最快好嘛。”
“啊？”
“别挡道了，快让老子歇歇，”齐华一身的血污，走起路来也没有很顺畅，他推开我，在靠近洞口的位置坐下就开始处理伤口。他的胳膊还在流血，脸上都有几块青。齐华一直以来都是游刃有余的，没想到还会受伤这么严重。
我对之前的事情记忆有点模糊，想不出他们遭遇了什么：“那个，你、你没事吧？”
“废他娘的话！我像是没事的吗？”
齐华有点暴躁，他咬着袖子把扎进皮肤里的几根木刺拔出来。我不想触他霉头，但又不得不开口：“那，三爷呢？”
齐华换上绷带，他抬头看了我一眼，似是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：“在后面呢。”
“哦。”
我点点头不再打扰他，便走到洞口边等着，可是又一阵冷风吹过，栈道上一个人都没有。